彼时湘哀对着那张光盘的内容看了许久,颠来倒去看了三遍,最终按下停止键,对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
她知道那是《又重重》里的剧情,那是颜子璇临刑前一步一步地走出牢狱,那时下了雪,她赤脚走在雪天里,电视剧中采用了艺术加工,并没有直接拍她走向刑场被枪一下子崩了的情景,而是和她记忆里在相似的雪天里只身辗转到通城做了一个重叠,枪声起时她就倒在了冰冷的雪地里。
虽然不知道后面那个场景是什么意思,湘哀倒也明白了录像不止这一盘。
她不愿再想,只把光盘收好放进包里,信步走到窗前眺望远处的月色。金粉世家四周倒是很安静,隔音效果很好,她听不到楼上或者他处的喧闹,只听见不息的风声。
她若有若无的叹息声散落在没有边际的风中。
“你说那个药是致死的对吧??我那天根本没有用,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林冉萧现在会昏迷不醒??”悯年在扬声器里对着湘哀尖声大叫,愤怒之情溢于言表,“我根本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湘哀晨起不久,安眠药的药效似乎没有过,她觉得自己仍旧疲倦至极,扬起那只空的手挡住从窗格间斜斜射入的阳光,声音沾染上了一丝慵懒的味道:“让你暗杀林冉萧的事情还有谁知道吗?”
悯年一时语塞,没有吭声。
“说不定……想杀他的人比你想象的要多呢?”湘哀继续问她,“对了,要是林冉萧醒来,麻烦你一定要套个话问他有没有做过器官移植手术。”
悯年冷笑:“那也得等他醒来才行——我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现在在医院?”
悯年沉沉地应了,兜头想起另一回事,立刻问道:“那天在走廊里我碰到周苾离了,她看到我和林冉萧走在一起。”
湘哀变换成侧躺的姿势背对着阳光,唇角无声地扬起,笑道:“无妨,她不会说出去的。”
易容的水平屿阴是无人能及,所以她能一眼看出自己的不妥。至于她能知道“周沁凉”的把戏,不过是因为这蠢货一开始就弄错了人。
她关心的,自己怎么可能会不关心。
“这件事稍后再说,我……”
“先告诉我林冉萧是怎么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话。”湘哀冷声打断,“他现在是死是活?”
悯年显而易见地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语速快得惊人:“他活着,但是状态不稳定,心电图……我看不懂,但是医生说她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只能静待观察保守治疗。”
湘哀眯起眼,无意识地吻了吻指尖,语气里轻快了不少,她道:“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过去看看,可以吗?”
“可以,但是你现在最好按兵不动。”悯年冷静回答,“我现在是在走廊楼梯口给你打的电话,病房里有好几位不速之客,似乎都是林冉萧生意往来的合作伙伴,等他们假惺惺装完样子你再过来。”
她虽说的诚恳,湘哀却不在意地决定直接去医院看看。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包,把头发挽起来藏进帷帽里,乘着客房电梯下行,在十楼碰到了前一天刚刚被她打了一顿的“周沁凉”,后者一直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们一人占了一个斜对的角落,湘哀从包里抽出房卡递给沁凉道:“你定的你还,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沁凉默默地接下了房卡,忽听湘哀漫不经心地问:“你在最火的时候骤然退出歌坛,应该知道回来会掉至少相当一部分粉,冒着这样的风险你选择退出,真的是因为你所谓的要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漫长的沉默后电梯停在一楼大厅甚至停留了许久,久到电梯门重新慢慢合上,湘哀好脾气地走到电梯按键板前把它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才听见后出的沁凉嗤笑道:“自然是因为这样。我名声地位钱财哪个不缺?当然是要自己想要的。”
湘哀不予置评,点头简单地做了一个告别就径自离开。
门口仍旧是排成两列鞠躬问好的侍应生,湘哀照旧回礼,没有在意沁凉幽微的目光。
林冉萧是在二院住着的。悯年靠在楼梯间拐角的栏杆处,低头翻着手机,不时抬头望一望开了半扇的防火门。
湘哀米白色的帷帽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还没走啊?”湘哀抬手向她打过招呼,优雅地走到楼梯平台处,“二院周苾离也在,她知道这件事吗?”
悯年点一点头,肯定道:“她故意的。”
湘哀越过她直接往病房而去,悯年立刻拉住她:“听我说,徐缃缜也在。”
话毕湘哀眼里露出了罕见的诧异,转身道:“你不觉得这人出现的时机总是不对吗?”
还未等悯年反应过来觉得事情有异样,她低声道:“小怜,尽早分了,别等自己后悔。”
“你想到了什么?”悯年紧锁着眉问她,“还是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湘哀回她一个苍白的笑容:“有些信息我和周沁凉是共享的,而这些事情并不只有我和她知道,如果周沁凉真的决定大做文章,那么她这里就够你提心吊胆了。至于别人……我还在猜,我好多事情都记不大清。”
记的什么?
悯年犹豫了许久,又问道:“你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
她认真地望向湘哀,却看到湘哀脸上的笑意骤然褪去。
“你觉得我说的话可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