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菁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了,她成熟了,而且身上带着一种贵气,而这种贵气是来自另外的一个男人给予的。
王宝臣的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不管他有没有对不起刘菁,可是刘菁的所作所为已经将他心里所有的愧疚都抵消了。
刘菁转过头打算坐在旁边休息一下的时候,看见了远方的那个男人。
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面,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曾经的刘菁流着眼泪发誓说,如果在看见这个男人,一定要用刀子狠狠的插在他的心脏上,那样咬牙切齿的恨意,可是到了今天,真真的见了面,心里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刘菁想,果然是没有爱就没有恨。
王宝臣所做的种种,也许在她的记忆里被冲淡了,那段婚姻在她的生命里已经被抹去,被覆盖住的,是彭孝礼对她的深情。
王宝臣走了过来,后面的人没有跟上,只是停留在很远的地方。
走到刘菁的面前,他什么都没有说,刘菁也没有说话。
终于他还是打破了沉默。
“听说你要带着飞飞离开?”
一张口就是火药味,不得不说纪蝉准备点燃的火,这一刻燃烧起来了。
那个男人的女儿就是那么的好?
好到她要拆散别人好好的家庭?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刘菁点点头,她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她是飞飞的妈妈,有权利替他决定未来。
“是,我要带他走。”
王宝臣忍耐已久的火气终于爆发了,他嫌恶的看着刘菁,仿佛她是什么细菌携带体。
“飞飞是我儿子,你没有权利带走他,还有你就这样做母亲的吗?随意的决定别人的人生?听说你想让飞飞离婚?”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没有大脑。
刘菁听到王宝臣的话,看着他的脸,这张脸真的是比以前更加的龌龊了,当初她怎么会嫁给这种人呢?
想到这里刘菁很想吐,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他自己错了,现在还来指责自己?
“我没有权利?需要我来告诉你,你和纪蝉都做了什么吗?”
王宝臣面色铁青,他在控制自己不要出手,这个女人就是这样,说话时时带着嘲讽。
“我们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让你抛夫弃子到了香港就跟人家结婚了?刘菁你现在马上离开……”
刘菁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颠倒黑白的人,那么眼前的人就是。
老天给了她机会,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飞飞在踏进这片土地上,绝对不会。
“那天我逃出去,你知道我回过家吗?需要我将详细的情节讲给你听吗?宝臣,我怀孕了,记得这句话吗?”
刘菁凭空就扔出了一记地雷。
炸得王宝臣是心神俱裂。
她怎么会知道?
刘菁不屑的扯着唇角。
王宝臣的脸色有点发白,不可能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
王宝臣没有在说话,刘菁慢慢收敛起自己所有的情绪,这些都过去了,如果不是因为父亲过世,这些都不算什么的,谁让她自己眼睛瞎了呢。
可是搭进去的却是她父亲的一条命,所以纪蝉,只要有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纪蝉的。
“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来,你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刘菁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王宝臣本来是兴师问罪的,结果却是铩羽而归,他觉得自己很是狼狈。
上了车,当车子启动了起来,他还处在失魂当中。
怎么会是这样?
回到家里,进了卧室,纪蝉跟了进来,王宝臣闭着眼睛。
“你暂时不要进来。”
说完这句话他就躺在了床上,纪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将房门细心的为他带上。
院子里。
“怎么回事儿?”纪蝉冷着脸问着跟着王宝臣去的人。
那人也是很无奈。
“我没有上前,只知道他们两个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这样了。”
纪蝉不耐烦的挥挥手,那人就离开了。
刘菁说了什么,让他这样大受打击?
难道是说自己害了她父亲?
纪蝉咬着指甲,不会的,不会的。
之前刘菁也说过,可是他没有信不是吗?
纪蝉觉得自己的心很是混乱,难道是王梓飞将那个人跟刘菁说了,然后刘菁带着人去见了王宝臣?
纪蝉在原地来回的走着,她抱着胳膊,不会的,不会的。
怎么办?
自己也不能去收买那个人,她为什么就偏偏是杨卫国的妻子呢?
纪蝉想不通,杨卫国原来并不是这里的人,这事情为什么会弄的这么巧呢?
王宝臣躺在床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刘菁竟然是知道的,她竟然看见了自己和纪蝉,王宝臣觉得狼狈。
她为什么不闹?
为什么要偷偷的跑掉?
现在竟然成了他是被动的一方,如果刘菁一定要带飞飞走,他有什么立场去阻止?
王奶奶站在窗子前,看着楼下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淡淡的收回视线。
过去的事情过去了,她不想在去追究了,毕竟王妃也这么大了,结婚了,如果纪蝉真的有什么事情被扯出来,小妃以后怎么办?
说她自私也好,什么都好,她想如果飞飞跟着刘菁去了香港,这一切就该平静了。
她活这么大年纪,只求家宅平安,她真的不想看见那样的场面,如果老天真的有灵的话,那就等到她离开人世,只要她看不见了,她就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到时候随他们的意。
至死对不起安宁……
对于顾安宁,王奶奶的心里真是有着莫大的愧疚,她那么好,哪里都好,可是这样一来,安宁势必要受到伤害。
叹口气。
第二天王宝臣去上班,走的时候没有吃饭,也没有和纪蝉说过一句话,纪蝉昨天是在客厅睡的,她的脸有些憔悴,这么多年第一次这样,眼睛下方挂着黑黑的颜色。
纪蝉看着王宝臣离开的方向,慢慢收回视线,她现在心里越来越不敢肯定了。
她知道现在没人能拿她怎么办,可是如果他要提出和自己离婚怎么办?
想到这里,纪蝉身体有点发冷。
他是想和刘菁重归于好吗?
不行,彭孝礼是死了,可是自己没有死。
王奶奶放下手里的筷子,她是一点吃饭的心思都没有,纪蝉坐在位置上,心里想着各种可能面对的问题,她的心很焦躁。
“怎么,没有胃口?”
王奶奶突然看着纪蝉淡淡的说着。
纪蝉有些不自在的笑笑,她现在摸不准王宝臣知道了什么,老太太知没知道她心里就更没有底子了,笑的有些心虚。
“没有,只是担心宝臣早上没有吃饭……”
王奶奶听了纪蝉的话,叹口气。
算了不看别人也要看小妃的面子和宝臣的面子,毕竟纪蝉对宝臣和小妃是真心的,小时候她对飞飞毕竟也没有过分,虽然她的目的不纯粹,想的可能用这个让飞飞和他母亲制造误会,可是对飞飞还是用了真心的。
那些她都是亲眼看见的。
“刘菁要带飞飞回香港……”她淡淡的说着。
纪蝉一愣,然后点点头。
“宝臣和我说了。”
王奶奶起身,看样子是要上楼,在半途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是站在原地。
“如果你不想曾经的那些事儿被牵扯出来,那么就不要在中间搅合了,飞飞都知道了,宝臣早晚也会知道,如果他走了……”
王奶奶叹口气,闭上眼睛。
就这样吧。
孙子留在这里也救不了,不如跟着他妈妈离开。
“以后对安宁好点,她是为了谁才会这样的,你心里要有数……”
老太太说完直接踩着拖鞋上了楼。
纪蝉坐在椅子上,满脸的都是惊慌失措。
她……知道了是吗?
纪蝉想起身,可是起身的时候手碰到了碗碟,装着稀粥的碗洒在地上,弄了一地都是白色,到处都是。
丽红听见声音,从厨房跑了出来,有些纳闷的看着女主人。
纪蝉的脸色发青,完了。
如果妈知道了,自己以后在这个家要怎么待?
纪蝉有些忧心重重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妈到底是知道了多少?
*
顾安宁过的很是混乱。
她现在一天几乎是不讲话,而且海涛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顾安宁有意无意的总是避开姐夫的妈妈,这让海涛看的有点不明白。
他觉得很是奇怪,按理说就是关系不好也不会这样的,而且姐夫的妈妈看起来很好沟通的样子。
“姐,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啊,你不告诉我,我也猜不到啊?”
这已经说不上是海涛问的第多少次了,可是每次顾安宁什么都不说,就跟一个闷葫芦一样,让海涛很是郁闷。
顾安宁每次都是一样的说辞,说自己没什么。
可是海涛知道,要是没什么,是不会这样的。
顾安宁一天比一天瘦,跟床上的人几乎在同时的消瘦,她不想,可是想起婆婆和那个医生对自己说的话,她就很想逃避。
她不退,就说明她要看着师哥死,她退了,也许死的人就是她。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单位打电话,说假期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这时候顾安宁才发现自己的假期真的很短,她现在哪里都不想去。
王梓飞清醒的时候,会让她回部队里,等他不清醒的时候,无论她说多少的话,他都是听不见的。
顾安宁走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在门上敲了两下。
突然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她捂着嘴,试图压下去。
“进来。”
顾安宁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医生对顾安宁的印象很深,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的婆婆和丈夫。
刘菁带着私人医生过来,这样的情况现在是根本就没有的,什么样的人家会有私人医生?
而且据说还是很著名的专家,这些人就是出诊恐怕都不便宜吧,所以医院对王梓飞的病情很是关注,第一是要学习看看人家到底是怎么做的,第二就是怕真的要是出了事情,这样的人家不好惹。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医生看着顾安宁的方向。
安宁深呼吸一口气,走到医生的对面,坐下身。
“医生,我可以问你两个问题吗?”
医生点点头。
“当然可以。”
“我……爱人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现在安宁就像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婆婆说的那么严重?
一开始她也不相信就真的病到那种程度了,可是最近他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长到让她害怕。
医生很是为难,你说他说实话吧,他怕病人家属顶不住,要是不说吧,要是以后真……
“我只能这么说,你是一个女人,为自己多考虑一步吧……”
医生也是很同情顾安宁,他看的出来那个婆婆对她似乎不算是太好,如果儿子没有了,这个媳妇估计就要被赶出来了,毕竟那样的人家这种事是不少见的。
他觉得顾安宁可怜才会给了她这样的建议。
顾安宁眼一晕,坐在地上。
“小姐,你怎么了?”
医生赶紧起身去扶起她,顾安宁的眼前一片黑色,她试着缓缓的去看着眼前的人,过了好半天才勉强看清眼前的人。
医生翻着她的眼睛。
“你这是劳累过度,多喝点糖水,血糖过低,自己要懂得保护自己……”
顾安宁在医生的办公室里坐了很久,才慢慢的起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迈开的是哪一只脚,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将背靠在墙上,闭着眼睛。
她到底要怎么办啊?
回到了病房里,嘴巴里发苦,而且反胃的感觉一直都在,她想压下去,可能是哽咽得太厉害,完全压不下去,可是到了卫生间又什么也吐不出。
“海涛……”勉强开了口。
顾海涛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就等着许忆宁出月子,孩子就喝奶粉吧,他姐这样,他是看不下去了。
“给姐,冲碗白糖水。”
顾海涛听见她说要喝水,赶紧去外面买糖,他的脚虽然好了不少,可是和正常人还是有分别的,他那么一跑,医院走廊上的人都在看他。
顾海涛一口气买了五袋白糖,然后抖着手给顾安宁冲。
顾安宁接过,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额头马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
其实水有点烫,可是她现在都感觉不出来了,喝什么都疼。
嘴巴里都是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