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爷子没办法,只得把他带在身边。那个时候宋老爷子又要忙于公司,又要照顾孙子,周家那时候倒是帮了宋家不少。
周好好每周都会来看他,给他带作业,和他说老师教了什么,同学又在玩什么。可是宋怀承都不开口。
周好好却依旧耐心地陪着他,“怀承,你什么时候回去上学啊?我可是天天帮你擦桌子的。”她拉着他的手,从包里拿出一包麦芽糖,悄悄说道,“我在学校门口买的,嘿嘿,留给你的。你吃了就会开心了。”她舔舔嘴角。“你尝尝,可甜了。”
麦芽糖的味道他至今都记得。
那时候周好好两颗门牙大大的,很突兀,像兔子,可是宋怀承一辈子都记得,她带给他的温暖。
周好好就如她的名字一般,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好。
宋怀承的脸色沉下来,曹硕明白,周家和他的关系在那儿呢,而且周好好曾经是他的未婚妻。
“查到是周家谁做的吗?”宋怀承沉声问道。
“画室的事和周群的手下有关。”有些事不言而喻。
曹硕思索着。“这件事我们还不知道周好好有没有参与。”他自然知道宋怀承最不想见到这那样的结局。
宋怀承绷着脸,“这件事帮我查清楚。”
“如果这件事和她有关系呢,你准备怎么办?”曹硕也担心这样查下去会不会好。
毕竟隔了四年的事,顾念也只是宋怀承的前妻。他不明白,宋怀承怎么还对这个前妻这么上心。这么多年,D市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宋怀承目光沉寂,久久没有开口,嘴角抿成一道薄线。
曹硕勾勾嘴角,他站起来,“你放心吧,我尽快给你答案。”
黎贺倒是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个牵扯,“难道真是好好让人找顾念麻烦的?”他惊愕着,他想到顾念的右手,握笔的时候,她的手还会颤抖。
见宋怀承一脸的惨白,他干干地笑了笑,“也不一定啊。好好人挺好的。”
周好好自从上次受伤之后,台里正好又有一档新的节目,便由她担当女主播。很多人都说她是因祸得福,她不做评价。
周好好看到新闻消息时也是一惊。谁也没有想到顾念的画在国外受到了那么高的评价与追捧。不是说她的手废了吗,怎么还能得奖。难道国外画家眼睛有问题吗?
可是当她知道顾念要去法国时,她突然有些高兴了。
一直以来,她都希望顾念能离开这里。也许,这就是一个契机。
晚上,她和台里领导参加一个饭局时,没有想到会遇到宋怀承。原来他的公司也是赞助。怎么会?这是他对她的补偿吗?
她看着他,她按耐住靠近他的心情。
台里这位节目编导并不知道两人分手的事,依旧热情地和宋怀承打着招呼,“宋总,好久不见了。”
宋怀承的目光略过一旁的周好好。
周好好脱下淡蓝色的羊毛大衣,里面是一件修身连衣裙,衬着她玲珑身段,依旧风雅。
“好好,晚上和宋总多喝几杯,这次台里的赞助都亏了宋总了。”
周好好勾着嘴角,浅笑温柔,“他一向大方。”话语不痛不痒,听在别人耳朵里也不觉得有什么。
落座后,大家有意安排周好好坐在宋怀承的旁边。周好好泰然自若,熟练地帮他放好碗筷。
宋怀承眸子扫到她的无名指上的订婚戒,眉心捻动。
包厢气氛热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似乎还不错,只是宋怀承和周好好完全没有交流。周好好难受的,喝着酒,胃焦灼的难受,席间去了洗手间。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发现宋怀承站在走廊上,手里点燃了一根烟。其实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吸烟,不过烟真的是个好东西。
周好好出来就看到他,“怀承——”
宋怀承抬眼,眉眼毫不掩饰的探究,“好好,方栩栩的画室是不是你找人砸的?”
周好好感觉被人狠狠地打了耳光,“你什么意思?”她的脸上瞬间浮上了委屈。
宋怀承冷着脸,没无表情,“我朋友查到了有人故意找来那些混混的。”
浮光掠影扫过,周好好一脸的悲痛,她虚晃了几下,“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质问我?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干的?”周好好在赌,她赌宋怀承没有查到,她抱着一线希望。
“宋怀承,我不就是爱你,所以你就可以肆意的践踏我的感情?”泪水滑过脸颊,周好好声声质问着。
宋怀承脸色阴沉,“顾念的手也是小混混弄伤的,她记得那个人。”
周好好掐着手,一直哭泣着,她没有抬头。
宋怀承眉心紧锁着,“我会找出证据的。我希望那个人不是你。”
周好好咬牙,“宋怀承,你对我太不公平了!”她抬手拳头用力地打在他的胸口。她用自己的愤怒掩饰着不安。她怕。
男人一旦爱上了别人,对于其他女人何来公平可言。
何况,他宋怀承已然陷进去了,无法自拔。
宋怀承任由她打了半晌,等到她没力气了,他坚定不移地拉下她的手,脸色冷冽,“我希望不是你。好好,不要让我失望。”
他放开她的手,周好好空洞地瘫坐在地上。
周好好失魂落魄回到家,周母看到她这样,“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妈!怀承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周好好大哭起来。
周母咬牙,狠狠地掐了掐她,“你哭什么?不是有我在吗!到底怎么了?”
周好好抓了抓头发,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四年前,我找人找过顾念的麻烦,顾念的手就是在那时候废的。”
周母震惊着,却很快冷静下来,“你还和谁说过这件事?”
“没有,我谁都没有说。”周好好红着眼,脸色惨白。她不敢去想宋怀承今晚对她说那些话脸色流露的表情,她有些害怕了。
“你找的是什么人?”周母紧张的问道。
周好好摇着头,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那天,我看到顾念从医院出来,后来我就一直跟着她。那时候我大脑乱的很——”
周好好在街上晃悠了半天,顾念和宋怀承已经离婚了,可她还是没有离开D市。她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却在路口撞到了一个男子。那个男子恶狠狠地敲着她的车窗,一脸的不善。她突然间萌生了一个想法,“你要多少赔偿?”
男子没有想到她这么好说话,“五千。”
“你帮我做一件事,我给你五万。”
“什么事?”男子冷眼扫着她。
“帮我教训一个人。”那一刻的周好好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冷血凶残。周好好根本记不得那个小混混的样子了。
那个晚上,她一直在路上。等待着,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身体中隐藏的黑暗分子张狂地跳动着。
她害怕,不安,身子不停地颤抖着,手心都冒着汗。
当小混混再次出现,她打开车窗。
小混混伸出手,周好好看到他手指上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办好了?”
“划断了她的手筋,就算警察查到也只会以为是抢劫而已。给钱吧!”
周好好将卡递给他,“这里面有五万,密码是112233。”
小混混接过,没再说什么酒走了。
周好好想这样也好,再不相见。这件事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呢?周群怎么会找到这些人的。
“妈,我只是喜欢他,怎么就成了过错呢?”周好好痛苦地呢喃着。
周母恨铁不成钢,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你别想太多,你都不记得那个小混混了,他也不见的记得你。再说,有我和你爸在呢。那个顾念呢?现在做什么?”
“她去国外了。”
周母呼了一口气,“怀承也不见得能和她在一起。你不是说,他母亲现在对顾念也不满吧。唉,那么多人你怎么偏偏就喜欢他呢。”
周好好只觉得浑身都在疼,她哪里知道原因,大概是自己魔怔了。
爱,有过。
恨,有过。
而今,于她更多的是爱而不得的执迷。
今晚上,宋怀承只是试探而已,他不确定周好好到底有没有参与。
那天曹硕问他,如果周好好参与了,他会怎么办?他没有回答他。
因为他觉得其实最可恨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可是他也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
二十一个小时的飞机,从机场大巴到了巴黎市区,顾念整个人都有些虚脱无力。陌生的环境让她感到些许迷茫。
梁景深说会有人在酒店等她,可是半天,她也没有见到什么人。
顾念咨询了一下酒点前台,英语都丢了这么多年了,这会说起来,一点都顺口。“你好,请问有没有一位叫阮远析的先生?”
她给前台看了证件之后,前台交给她一张纸条,“阮先生让我交给你的,上面有他的电话,这是他给你准备的手机。”
顾念点点头,还好。这位朋友还算靠谱。
顾念放下东西赶紧给国内打了电话,“栩栩,我到了。”
“我和老梁刚刚还在说你,你见到阮远析了吗?”
“没有。不过他考虑挺周到的,给我准备了手机。”
“那就好。他是老梁一个故交的儿子,对画画有些兴趣,有什么事你找他。”
顾念应了一声,“盼盼怎么样?”
“还不错,只是念叨了几句想妈妈。她聪明着呢,知道我们不能带她去找你,竟然给宋怀承打电话,不简单啊。”
顾念一愣。
“顾念,我觉得宋怀承说不定真会去找你。”
“怎么会。”她的神色微微凝固了一下。
方栩栩笑。
这时候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通话。
“有人找,我去开门。回来再和你联系。”顾念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门外。男子一米八几的身形,穿着精致剪裁顺手工西服,风度翩翩。
“顾念?”男人问道。
顾念点点头,“你好,阮先生。”
阮远析挑了挑眉,“我今天有些事就没有去机场接你。”
“没关系的。”
阮远析笑笑,“明天晚上画展主办方会举办一个晚会,到时候我来接你。我住楼上28楼6号房。”他说,“你有什么事可以去找我,或者打我电话。”
顾念微微仰着头看着他,他有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很漂亮,“谢谢。”
阮远析抬手看了看手表,“你吃过晚饭了吗?”
顾念没有说话。
“楼下三楼有家西餐厅,走吧,我正好刚回来也要去吃饭。”
他的邀请,顾念想了想没有拒绝,毕竟是第一次见面。
阮远析突然想到什么,“我听说梁叔的小女朋友是你的好朋友?”
顾念一愣,眼底闪过什么。
阮远析轻笑一下。“我没有别的意思。”
酒店的餐厅很漂亮,处处透着浪漫。侍者送来两份菜单。
顾念和阮远析各自点了餐点。
桌面上的水晶瓶放着一束玫瑰花,娇艳欲滴,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顾念的眸光落在上面,微微发愣。时差一时间倒不过来,她的精神不是很好。
阮远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眼瞳深处是她看不到的探究,“我看过你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