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去看看。”他上前敲了敲铁门。可是半天都没有人来。
冷风嗖嗖的吹着。
这时候有个大妈路过,“你找这家人吗?”
宋怀承点头,“这里是不是住着一对年轻的母女。”
“是啊。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他丈夫。”
“喔。”大妈仔细地打量着他,再看看他的车,不像是骗子。“是的,前段时间搬过来的。”
“你知道她们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你可以给她打电话啊?你是不是骗子?”
宋怀承苦笑,“我们吵架了,她不接我电话。”
“那你就等吧。”宋怀承和大妈在冷风中聊了一会儿。助理眼睛都看直了。平日那么高冷的一个人,原来也挺擅长聊天的。
不一会儿就把顾念日常作息给摸清了。
宋怀承在车里坐了大半天,顾念一直没有回来。助理悄悄看着他越发沉寂的脸,心里有些忐忑。
宋怀承的脸色越来越白,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四点五十二分了。太阳渐渐落山,余晖无力洒进车里。
“你去附近吃饭吧,顺便找个地方住下来。”
“宋总,您的脸色很不好。”
宋怀承皱了皱眉,“你去吧。我睡一会儿。”
助理跟他也久了知道他的脾气。
宋怀承靠在座椅上半睡半醒,大脑昏沉沉的。
顾念和顾盼在天黑时才回来,暗色中远远的就看到一辆陌生的车停在门口。
“有人。”顾盼说道。
宋怀承为了抵制困意,正在抽烟,他一口接着一口,鼻息间弥散着烟草味,每吸一口清醒一分头疼就加重一分。
“妈妈,是宋怀承哎!”顾盼小小的声音透着惊讶,还有隐隐的一丝喜悦。
宋怀承穿着黑色的风衣,站姿僵硬,不知道站了多久。人看上去比之前消瘦了许多,眉宇不再是往昔的沉寂,此刻多了几分压抑的激动。
顾念自然听出女儿压抑的兴奋,“盼盼,好好走路。”
宋怀承还是找来了。世界之大,她能到哪去。远近从来都不是问题。
路边的欧式草坪灯发出暖黄的光芒。天微微下着小毛雨,人的视线也变得朦胧不清。
宋怀承随手将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走到他们面前。“回来了啊。”千言万语到此刻,只有这一句。宋怀承干干地搓搓手,眼角的伤口清晰可见。
他望着顾念,“吃过没有?”
顾念抿抿嘴角,“吃过了。”
宋怀承动动嘴角,“我还没有吃晚饭。”他默默说完,慢慢蹲下身子,和顾盼对视着,“盼盼——”
顾盼也不说话,瞅了他一眼,转过脸去。
宋怀承呼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她鼻尖的雨滴。
顾念没有说什么,见他脸色有些异样的潮红,她欲言又止。
宋怀承见雨愈下愈大,“你们进去吧,不要着凉了。”
顾念恩了一声,“你也回去吧。我和盼盼现在在这里挺好的。”
宋怀承没有说话,大脑混沌不清,心底失落落的。
顾念牵着顾盼的手一步一步地往院子走去,宋怀承驻足在那儿,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顾念——”他叫着她的名字,身子晃了晃,“我有点不舒服。”
顾念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宋怀承的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顾盼害怕地大叫一声。
顾念连忙上前,“宋怀承——宋怀承——”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角,一片烫手的热度。
“盼盼去开门。”顾念吃力地扶起他的胳膊。
到家之后,将宋怀承安置在沙发上,顾念整了一条冷毛巾敷在他的额角。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萧索的面庞。
宋怀承其实并没有完全没有意识,一则他是真的不舒服,二则,他也实在没办法,这时候走了,他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妈妈,他是生病了吗?”
顾念嗯了一声。
“那要去医院打针吗?”
“等他醒过来再去医院。”
“你先去把衣服换了。”想了想,宋怀承也淋了雨,顾念咬咬牙还是帮他把外套给脱了,又解了他衬衫的两个扣子。
宋怀承舒服多了,他呼了一口气。
顾盼围在宋怀承身边,双眼瞅着他。顾念哄着她去房间看书。家里没有多余的杯子,顾念只好把自己的被子给宋怀承盖。
宋怀承半睡半醒间嚷着渴。顾念倒了一杯温水,扶着他坐起来,宋怀承喝了一杯水。
人也渐渐清晰,顾念刚准备离开。
宋怀承快速地抓住了她的手,“谢谢。”
顾念抽回手,“你发烧了。我这里没有药,你还是去医院看一下。”
宋怀承眼神有些茫然,“药在车子上。”
顾念咬咬牙起身去车上帮他拿药,顺便帮他把手机带进来。
宋怀承默默地吃了一大把药,倚在沙发上,他静下来慢慢打量着屋子。房子宽敞明亮,收拾的很干净。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宋怀承问。
“梁老师帮的忙。”
“喔,他啊。”宋怀承语气不咸不淡。
顾念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她起身准备回房间。
“你不问问陆叶声的情况吗?”
顾念皱了一下眉眼,“我相信法律。”
宋怀承默了一下,“你是怕我对他怎么样,才急着撇清一切的吧。”
“随你怎么想。”
“顾念,我们之前的约定还存在吗?你答应给我三年的。”宋怀承声音平和。
顾念定在那儿,“你又何必执着呢?”
宋怀承松了一口气,“你让我再想想。”他眯着眼逆着光,表情模糊。
夜色宁静,这地离市区有些远,更加的安静。
顾念没有回房睡觉,她睡在另一间房间。
宋怀承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他起来。听见房间有人呓语,轻脚走过去,是顾念得声音。
“不要——不要——钱我会还的,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我有孩子,求你们不要打了。”
“求求你们——”
顾念的声音断断续续。
宋怀承好像被人狠狠地打了几拳,疼痛已然侵入了全身的骨髓。他颤着手推开那扇门。顾念半趴在桌面。
冷寂的月光穿过玻璃,打在她的脸上,宋怀承看到那张脸,沉浸在梦靥中痛苦不堪。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过去,终于颤着手将她拥在怀里。
顾念的身子无助的颤抖着。
“念念,是我,我在这里——”他咬着牙,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她额角的发丝已经被汗浸湿了。
宋怀承一遍一遍地念着,“是我,不要怕。念念你醒醒——醒醒——”
顾念猛地睁开眼,抬起右手,“不要打我——”她嘶叫着,漆黑的眼瞳放空地看着他,那里满是惊恐。
宋怀承眼圈通红,“嘘——是我,是我——你在做梦——没事的,没事的。”
顾念大力的喘息着,宋怀承紧紧的拥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她慢慢的清醒过来。
她又做梦了。
突然间脸角上有什么湿润的液体滑过。
“宋怀承,你哭了——”
他拥着她,顾念感受到了他的颤抖,他的收紧紧地抱着她。他的声音沙哑,“念念,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那些人会去追债,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那时候她怀孕了,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早在很久前他就爱上她了,他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他从来不知道他到底把她伤害到了什么程度。
宋怀承是个很内敛的人,情绪控制的一直有度,就是当年桑云彤离开他都不曾这般。
顾念从来不提她的手伤,因为她想放下,因为她不想把自己的痛撕裂开给他看,让他内疚不是她的本意。
温热的身体传递着源源不断的热度。
顾念抽了抽气,“没什么,都过去了。”
他宁愿她报复他,也不要她如此平静地对她说,“没什么都过去了。”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剧烈地敲击着玻璃,发出砰砰声响。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顾念轻轻推开他。
宋怀承双手垂在身侧,绷着神经,他轻轻嗯了一声。
后半夜,两个人都没有睡着。第二天,两个人的眼下都是掩不住的青色。
宋怀承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气色似乎更加不好了。
顾念到底没有那么心狠,“你是不是不舒服?”
宋怀承哪会承认,“还好,只是有些发烧而已。”受过重创的人私自从医院出来,早就把医生急的团团转,偏偏他不接那些人的电话。
“有没有换洗的衣服,我出了一身汗。”宋怀承问道。
顾念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