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的会客室里。
公仪天珩坐在首座,顾佐则在他身侧。
两人看着台阶下那肃立着的,如同一柄标枪般脊背挺直的削瘦少年,神情里带了一丝讶异。
削瘦少年不是旁人,正是一年前两人“约会”时,在那奉宗学府里帮过的余家弃子,还挺有骨气的余承。
此子自打上次被他们相助过后,又有韩夫子知晓了他的名号,因此在学府里尽管仍旧会被他那个同样进了学府的弟弟余则想办法找茬,但依旧被他机智地躲了过去,其本身的实力也连连看涨,历练更是谨慎而多次,如今在短短一年里,他的境界已经达到了先天六重,可以说是十分之快了。更叫人震动的是,他的境界提升得快则快矣,却不曾有虚浮不稳之迹象,足以证明他有际遇,而且极其刻苦了。
这样的好苗子,在两个月以前,公仪天珩安排观察他的人,就渐渐地在跟余承联系。自然同样联系的还有那个也被他们看好的庞威,那家伙的进步不比余承慢,且本身的天生神力在后天培养下,变得更为夸张!
只是跟庞威有所不同的是,庞威性子鲁直,在被人接触后,是听不出来里面的试探,反而只将接触者视为新友。那接触者为免引起庞威不快,自然就慢慢和他接触,也不着痕迹地提出一些事情来。
但余承似乎很快就发现了接触者的身份。
他并没有因此排斥接触者,反而在这段时间里照常习武历练,但接触者对他暗示的一些话,他似乎还是听了进去,似乎……也并不排斥。
不过,以公仪天珩的想法,余承和庞威都需要长时间接触才会有所反应的,可这余承不知怎么居然查到了他的身份,直接找上门来?
这就让公仪天珩生出了一点兴趣了。
顾佐也是想着:这余承找来,胆子颇大……可,为啥呢?
余承在公仪天珩和顾佐的打量下,也并不是完全不紧张的。
毕竟他是个弃子,在学府里进步虽快,却也没有达到那“一览众山小”的地步,贸然过来,虽然他是有所准备的,可并不知道会不会被这位传说中的天骄视为冒犯……
公仪天珩打量了他一会儿,在余承快要有些扛不住的时候,才微微一笑,开了口:“余承?我记得曾经见过你。”
余承见这满殿的凝固气氛被打破了,才稍稍松了口气,肃容道:“是。去岁多谢天骄与顾药师相助,余承感激不尽。”
公仪天珩一摆手:“过去之事,无需多言,你当日谢过,而今也不必再谢。”他的目光扫向余承,“你来找我,应并非仅是为此?”
余承身体一僵,将头稍低了低:“请天骄见谅。”然后才慢慢摸出了一块莹绿可爱的玉佩,双手托起,“余承此来,与碧心珮有关。”
公仪天珩自然知道碧心珮,也知道这是余家谋夺之物,此刻见到余承这举动,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有了两分猜测。
他就笑了笑:“一年来,余家处处威逼,你亦不曾将此物交出,而今置于我面前,倒是不怕我将其谋夺不成?”
余承一听,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
当初被救下时,他原本没有多想,但事后他却猜到,这几个来相救之人,必然并不是突然救他,应当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否则并不会直接站在他这边。但猜到是猜到,现在公仪天珩这么一说,那就是确认了,叫他心情略有复杂。
不过,也正是因此,他才会鼓足勇气过来。
随后,余承的语气敬畏:“天骄若是有意拿走此物,当日便已拿走,余承不才,却多次得蒙照顾,自然深信天骄光明磊落。”
这多少有点恭维的意思,但未必不是真心话。
公仪天珩勾起唇角,对余承的看法提高一分。
此人虽被多番磨砺,但并非那等只有骨气而不知进退之辈,而且头脑清醒,胆气充足,叫人赞赏。
的确,他并不在意这一枚碧心珮,照他的想法,此物或是钥匙,或是其他开启之物,应为余承之母为他留下的资源或是奇遇。这天底下奇遇何其多,资源何其厚,他背靠十绝宗,许多资源随手可得,而余承若无此物,怕是日后极难冲起,他又何必断绝余承生路,把自己也显得小家子气?
于是,公仪天珩便道:“你且将来意言明。”
顾佐也是好奇地看过去。
以余承的性格,应该不是为了将碧心珮献给他的大哥吧?那他拿出来是做什么的?难道说——
余承定了定神,说出了自己的意思:“不瞒天骄,这一枚碧心珮,乃是吾母所留。其临终时有言明,叫余承莫要相信余家,待成长后,就拿此物前去一处遗迹,寻找内中宝物……”他稍一迟疑,还是老实说道,“……与萧氏传承。”
公仪天珩挑眉:“哦?”
他倒是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传承。
不过,他也无需传承,只因他如今所习已是无上绝学,又因天妒之体气海不同之故,要自创武学。其余武技等,他一观即可,再如何强悍,也不必谋夺。
余承见公仪天珩并不在意,心里又有两分把握:“前段时日里,余……我手持此物,前去遗迹之地,倒是顺利进入。可惜这碧心珮虽好,但我实力不济,只能在外围探寻一番。虽然也是得到了一些好处,但比起传承来,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