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侧殿的书房内,黄元正等候。
杜鹃跟在太子身后走进书房,看见他,恍然如梦。
她觉得自己都挪不动脚了,好像是脚自己在走,而不是她的大脑主宰身躯迈步走,每一步都很机械麻木。
待太子坐下,她便站在一侧,鼓起勇气把目光投向黄元。
黄元没有抬头直视他们父女,先大礼参拜。
太子没有叫起,而是问道:“可是你?”
无头无脑的,叫人不知他问什么。
然黄元却回道:“回殿下,是微臣!”
杜鹃脑中“轰”然炸响,泪水急迸而出!
刻骨铭心的爱人,在这种情形下相聚,又岂是“物是人非”可以概括的?
那心情,不是悲喜交集,但也没有恨之入骨。
她竟然不知如何描述!
仿佛老天爷同他们开了个命运的玩笑!
这样的结果,当初倾心相爱的两个人如何能料到?
她不禁茫然地想:是不是她不够坚定,所以没有等到他?
不,这个问题她夜深人静时想过很多次了。
前世就是前世,今生就是今生!
就算她当初坚持,李墩醒来,依然要面对昝水烟。
她无法将前世关于李墩的记忆从脑中清除,黄元也无法将今生关于昝水烟的记忆从脑中清除,不但不能清除,甚至都不能抛开她,因为这里的婚姻制度不像前世。
他们跨越两世,注定两难!
这让她悲痛伤心,不能自已。
泪眼模糊中,她听见太子和黄元对答:
“……微臣见一小儿放炮仗伤了眼睛,想到此法,便暗中调配试制。那山中有硫磺硝石,先以少量试制……”
“难为你心思机敏。据你看,此物可在军中大用?”
“当然能!只是微臣却办不到,需要找林春。”
“哦,这是为何?”
“殿下,微臣不懂计算,也不懂制作。林春这方面手段高明,请他出头,再汇集铁匠、铜匠等能工巧匠,定能制出更好的来。”
“……”
不会计算?
杜鹃努力挤出泪水,凝视着他道:“你还想瞒我?”
黄元这才将目光转向她。
看见她满脸是泪,双眼迅速湿红,嘴唇颤抖道:“微臣并非有意要欺瞒郡主,只是一直未能得机会解释。上次没能救下郡主,真是罪该万死!”
说着惭愧低头。
杜鹃追问:“你说不懂计算?”
黄元抬头道:“郡主忘了,臣未学过数理格物,只略知一二。”
杜鹃悲伤道:“你瞒我有何用?”
黄元莫名其妙道:“臣并不曾欺瞒郡主。臣真的没学过。”
杜鹃再问:“那炸弹你是怎么制出来的?”
黄元尴尬道:“那些小心思,很容易的……”
说来说去竟不离炮仗,就是把火药装罐子里,封口。
杜鹃紧紧盯着他,似在衡量他话的真实性。
黄元见她不信,忙道:“改日,臣做一个给郡主瞧瞧。“
炎威太子对杜鹃轻声道:“靖安,这很容易想通的。倒是黄翰林心思机敏,比别人先想到,也做的巧,把些锋利之物混在炸药中,增加了威力。只是这东西也当不得大用……”
说着让黄元起来,看座,又命招太医为他治伤。
黄元起身道:“谢太子殿下。”
杜鹃糊涂了,看着他惊疑不定。
看这情形,他并没想起来?
会不会是他骗自己?
看着也不像。
她默默地想起从前:那时总觉得他就是李墩,偏偏问他前世的事,无论如何提点也想不起来,那情形就跟眼前差不多。
她不禁有些失落,同时又松了口气。
黄元扫了她一垂眸,连头都垂低了几分。
好一会,就听杜鹃问他道:“你的伤怎么样?”
他忙抬头回道:“无大碍。当日回去,林里正去回雁谷请了宫中大夫去帮臣诊治,说肋骨断了两根。续上后养了些日子,林家又送了些好药材,如今已好得差不多了。”
杜鹃眼睛又红了,道:“瞎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哪能这么快就好了?你身上有伤,就该请旨晚些日子再进京的。”
黄元再次低头,轻声道:“谢郡主关心!”
一时太医进来,为黄元诊治。
所幸真无大碍,就是长途劳顿,兼马车颠簸,本该早好的伤势拖延下来,因此开了调养的方子,嘱咐了一堆禁忌。
事毕,太子赏了许多好药补药,命侍从以小轿送他出宫。
杜鹃送他上轿,轻声道:“回去告诉大姐,明日我去看她。”
黄元躬身道:“是。”
待上轿坐下,放下轿帘,他才颓然松弛,无力向后仰靠。
脑中闪现杜鹃刚才失落又轻松的神情,只觉心口隐隐作痛。
他以手抚胸,闭目平息。
好一会,才对外吩咐道:“去青阳街梧桐巷。”
小轿起伏中,他昏昏然陷入梦境,仿佛坐在马车里。
不知从何处传来青嫩的嗓音,唱着古怪歌曲:
oh,mylove,mydarling
ivehungeredforyourtouchalong,
lonelytime
andtimegoesbysoslowly
andtimecandosomuch
areyoustillmine
ineedyourlove
……
歌声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沿着山脊追了过来。
小轿在青阳街梧桐巷一间小院门口停下来。
轿身一震,黄元惊醒,睁开眼睛,只觉满脸冰凉。
摸了一把,都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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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字,加个小更。又到下旬了,亲们有粉红么?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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